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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 (第3/3页)
“……” 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,怎么会是写出当年让他背得死去活来的岳阳楼记的范仲淹呢。 陆辞心里颇感微妙地叹了口气。 他哪里猜不出事情的真相,却不拆穿,只迅速将灯火熄了,竹帘子一拉,将人往床上一拽,干干净净的被褥也往人身上一丢:“此事怪我。赶紧抓紧时间睡罢。” 房里陷入一片漆黑,朱说连忙答应,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。 然而最困的那一会儿已经被生生熬过去了,就难以再唤起睡意来。 但不睡可不行呢。 且不说得去买口新锅……今日他还得回寺庙的山洞里去,不能再给陆兄添麻烦了。 朱说惦记了一通醒来时要办的事,便紧紧地闭着眼,开始努力酝酿睡意。 然而置身全然陌生的环境,加上陆辞浅浅的呼吸声近在耳畔,隔壁房传来陆母蹑手蹑脚地起身的动静,与此同时,还有遥遥传来的店铺各自开张、开始吆喝早客的声音混杂一起…… 朱说明明感觉极其困倦,却不知何故,愣是睡不着。 偏偏他也不敢乱动,生怕惊醒了紧挨着自己躺着的陆辞。 他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就是一块木头雕的,必须保持一动不动,呼吸也必须喘匀,不能叫陆辞发现他一直没睡着。 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在锲而不舍的自我催眠下,终于睡过去了。 还睡得极沉。 等朱说舒舒服服地自然醒来,眼半睁不睁,只隐约感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。 什么时辰了? 朱说迷迷糊糊地想坐起身,手往两边稍微一撑,一个使劲儿,脑门就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冰冷的硬物上,发出‘嗡——’的一声大响。 “这什么什么什么!” 朱说被狠狠惊了一条,刚还徘徊不去的迷糊瞬间不翼而飞。 额头痛倒不怎么痛,声音却是吓人。 他慌慌张张地往前猛力一推,就把那撞到他的元凶给推开了——不是别的,正是一口锃亮又小巧的新铁锅。 朱说呆呆愣愣地盯着它看了会儿,不等他反应过来,在小院里正督促钟元写课业的陆辞,也听到自己布置的‘机关’的声响,施施然地进来了。 “朱弟睡醒了。”陆辞笑眯眯道:“快去洗漱,刚好要用膳了。” 朱说如在梦中,却还是乖乖听从指示,翻身下床,接过陆辞递过来的牙刷子和小瓷杯就要往院里走,结果刚迈出房门,一看到黄昏时特有的橘黄色天空,就如挨了当头一棒。 他心里犹存着一丝侥幸,神色恍惚道:“……这都什么时辰了?” 陆辞慢悠悠道:“离再就寝还早,但肯定来不及上山了。” 一早就被陆辞按在院子里,外头还有凶巴巴的娘亲拎着棍棒守着,被迫在假期的头一天就将课业痛苦地写了大半的钟元已然气若游丝,此刻附和道:“肯定来不及了。锅已经买好,明日再说罢。” 朱说慢慢地蹲了下来,羞愧万分地捂住了脸。 他只觉脸颊的温度就跟被这夕阳的余晖给灼烧过一般,烫得脑子也跟着发昏。 ——他竟是睡过了一整个白天! 陆辞看出他心中所想,在他头顶上温柔地揉了揉,含笑道:“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多睡会儿挺好。昨夜害你陪我熬了一宿,今日见你睡梦正酣,也就没忍心叫你起来。” 朱说欲哭无泪。 陆辞冲钟元使了个眼色,钟元便撇撇子道:“你这懊恼什么?不过买口锅罢了,又不是要置办宅子,何必出动三人,那般兴师动众?你也不必觉得太劳烦陆郎,昨夜香水行门口那出你也瞧见了罢,类似的分利,可不只是肥皂团才有的,你这神通广大的陆兄可多的是进项。” 他可不是无的放矢:也不知陆郎是怎么长的脑子,天知道同样都在读书,夫子也是同一个,怎么他就那般聪明,想得出那么多能挣钱的鬼点子,收入有时候看得连他这个好兄弟都忍不住眼热。 “说起宅子,”陆辞将朱说拉起来,看着他满脸通红地去擦脸,又想起一事,轻描淡写道:“我好似还忘了告诉你吧?我同钟伯父已说好了,一同定下了城西的两处宅子,等下个月初装好了,就一起搬进去。你也该开始收拾你那些零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了吧?” 钟元满脸空白:“……啥?” 朱说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睁大了眼睛看陆辞。 陆辞不由笑道:“你刚还对我那些进项如数家珍,怎一会就忘得干干净净,我不过是买所宅子,你还好似见鬼了一样?” 其实在陆辞看来,单是为学业着想的话,当然住哪儿都比不上住学院提供的宿舍里好。